科技日報記者 畢文婷
昆明上空的防空警報又一次響起,西南聯合大學(以下簡稱“西南聯大”)的師生們抱著課本沖向山洞。昏暗的光線下,王希季在膝頭的筆記本上奮筆疾書。洞外,炸彈的轟鳴聲震耳欲聾;洞內,對知識的渴望從未中斷。后來,王希季成長為衛星和衛星返回技術專家。這是西南聯大人在逆境中堅守的縮影。西南聯大的精神,已跨越八十余載時光,在新中國的土壤里生根發芽。
既有清華的嚴謹,又有北大的自由,兼具南開的活潑,這便是西南聯大。1937年,全民族抗戰爆發,三校師生被迫遷徙。1938年,他們抵達云南昆明,合并成立西南聯大。
內遷之路,顛沛流離,但科研工作者對科學的熱忱卻絲毫未減。從清華畢業并留校任教的植物學家吳征鎰在遷徙中每日采集標本、記錄沿途植被情況,把遷徙之路當成了探索科學的特殊課堂。地質學家袁復禮隨身攜帶地質錘,腰間掛著羅盤,用實際行動帶領學生學習野外地質科考知識,讓科學探索的精神在顛沛中得以延續。
即便教室只有土坯墻、鐵皮頂,即使終日與臭蟲、虱子為伴,科學之火仍熊熊不熄。數學家華羅庚在微弱的煤油燈下,完成數論經典《堆壘素數論》;物理學家吳大猷一邊養豬補貼家用,一邊寫就奠定分子物理研究范式的《多原子分子的結構及振動光譜》。核物理學家鄧稼先、物理學家楊振寧等人,以西南聯大為學術起點,成長為照亮中國乃至世界科技版圖的棟梁。從西南聯大,先后走出2位諾貝爾獎獲得者、8位“兩彈一星”功勛獎章獲得者、5位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、170多位院士……
抗戰勝利后的1946年,西南聯大結束了8年辦學,各校遷回原址。師生們仍然秉持著“剛毅堅卓”的校訓,在此后的科研之路上奮勇前行,取得了輝煌成就。
鄧稼先從當初借學長楊振寧物理學書籍的小師弟,成長為“兩彈一星”元勛。王希季在“跑警報”時仍堅持學習的精神,激勵他勇攀科學高峰,主持長征一號運載火箭和核試驗取樣系列火箭的研制工作。吳征鎰考察野外植物的腳步遍布全國,他參與完成著作《中國植物志》,摸清了中國植物資源的基本家底。
如今,西南聯大的精神血脈,仍在延續。在西南聯大舊址內創立的西南聯合研究生院已辦學3年,成為傳承西南聯大精神的高地。清華、北大、南開三校學子主動發起“重走西南聯大路”活動,沿著先輩們徒步內遷的足跡,在實地尋訪中感悟烽火歲月里的堅守。
歲月流轉,西南聯大精神并未隨著時光流逝而褪色。這所于民族生死存亡之際應運而生的學府,雖困于鐵皮茅屋、糙米淡飯的匱乏境遇,卻創造了足以照亮時代的精神瑰寶。科學的韌性,不在錦衣玉食里滋生,而在對真理的堅守中扎根;民族的脊梁,不靠高樓大廈的托舉,卻因薪火相傳的接續永遠挺立。